這次來廣州只待一天,因為上次來的時候,大部分的景點都去過了,所以這次也沒安排什麼逛景點的行程,只打算去逛逛中山大學。廣州的中山大學其實就是台灣高雄中山大學的前身,是孫中山先生於1924年創立的廣東大學,與黃埔軍校一文一武,奠定了中華民國初年文武人才的搖籃。孫中山先生過世之後,為了紀念他,才把廣東大學改名為中山大學。國民政府來台後,在1980年才在高雄以復校的名義,建立國立中山大學。就與新竹的清華大學一樣,現在兩岸都有中山大學。
要來中山大學,搭乘地鐵到中大站即可抵達,不過出站之後還得沿著圍牆走一小段路才會到達正門,記得幾年前來的時候,這條地鐵線還沒建成。
進入中山大學,走過一條長長的大路,看到了國父孫文留下的校訓,共有十字。
但其實來中山大學的目的並不是為了國父孫中山,而是為了近代最神人的史學大師,被譽為教授中的教授陳寅恪先生的故居。我想凡是讀歷史系出身的人應該都不會不知道陳寅恪先生的大名吧,特別是讀隋唐史的,一定都會念過陳寅恪的《隋唐制度淵源略論稿》、《唐代政治史述論稿》這兩本經典,當年我念政大歷史時,也買了這兩本書。陳寅恪的史學出自於乾嘉考據之學,所以這兩本書的寫法是這樣,引用各種史料,然後最後再以寅恪按來寫出陳寅恪先生對這些史料的解讀與發現。
1950年以後,國共內戰,國民政府敗戰來台,陳寅恪不願意離開大陸,輾轉來到廣州,長住於中山大學裡這棟麻金墨屋的二樓。現在已經改名為陳寅恪故居,裡頭展示陳教授的生平資料,但很可惜的是我來到此地時,正在放寒假,故居竟然沒開放。
陳寅恪可說是吾輩讀歷史的心目中的神人,他通曉二十幾種語言,古今中外,幾乎你念得出來或是念不出來的語言他幾乎都會,學貫東西,國學底子又極為深厚。據說他對於念過的書,甚至可以跟你說某一段話是出自哪本書的哪一頁。當年他在北京清華大學擔任教授,許多當時名家都來旁聽,也因此得到教授中的教授的美名。像陳寅恪教授這樣的神人,一生四處求學,學貫東西,並在許多大學擔任過教授,但他終其一生卻不曾得到過一張正式的文憑。反觀現在,想進大學教書,有張博士文憑是基本要求,不然至少也要有碩士,可見時代不同了。
陳寅恪教授不願來台灣,當然也受到隨後中共政治運動的迫害,晚年淒涼。他在1945年的時候失明,但並未因為失明而失去對學術的熱忱,透過助手繼續進行學術研究。記得以前讀過陳寅恪傳,他的助手說陳寅恪教授失明了看不見,但他仍可以告訴你要用的材料是在哪一本書的第幾頁第幾行,讓助手引用那筆材料,然後他講,助手寫。看到這裡,想不佩服陳寅恪都不行。但這樣的國學大師仍然逃不過文革的迫害,紅衛兵多次批鬥陳寅恪夫婦,並將畢生珍藏的書稿、詩文洗劫焚毀,陳寅恪教授當時悲痛地寫下詩句形容畢生心血毀於一旦:「涕泣對牛衣,卌載都成腸斷史;廢殘難豹隱,九泉稍待眼枯人。」讀史至此,怎能不讓人黯然淚下,紅衛兵毀掉的這些陳寅恪教授的筆記、書稿等珍藏,不僅是毀了他一生的治學心血,同時也毀了人類史上非常珍貴的一批研究歷史的資料,真是令人痛心,尤其是對我們這些讀歷史的人來說,真是聞之泣涕。只是當年因為文革而毀的事物又豈止於此,文革真乃中國歷史上之大浩劫,摧毀了許多好的中國傳統文化,同時也造就如今這種令人厭惡的「強國人」文化,實在令人痛惜。
如果當年陳寅恪教授願意來台灣的話,說不定就不會受到晚年的政治迫害,或許他畢生的心血也能留下,供我們這些後人研究。只是歷史沒有如果。
離開令人黯然的陳寅恪故居,來廣場見見孫中山的銅像。
永芳堂前有一座中國近代十八先賢銅像廣場,為首的人物一個是洪秀全,一個是林則徐。林則徐自然是沒什麼爭議,反鴉片的民族英雄,但是洪秀全對台灣人來說應該會覺得很奇怪,其實這就是兩岸不同史觀造就的結果,對國民黨的史觀來說,洪秀全就是考不上科舉憤而反叛,造成清朝太平天國之亂的賊子。但對中共來說就不是如此,就像明末的闖王李自成,台灣的歷史觀認為是他害得明朝滅亡,但中共確認為他是農民起義反抗封建王朝的表率,加上李自成出自陝西,與中共的延安經歷有相似之處,所以又更受推崇了。由此可見,歷史向來是不客觀的,受到政治、意識型態的影響非常大,同樣的一件事、一個人,會因為不同的政治思想、意識型態而有不同的詮釋。
這兩位一男一女的銅像是我們熟悉的人物,男的是八指將軍黃興,他在清末的革命當中是個非常重要的人物,若沒有他,推翻滿清可能沒那麼容易。另一位就是秋風秋雨愁煞人的鑑湖女俠秋瑾女士,她也是民國初年的一位奇女子,本來是位賢妻良母,但常與隔壁思想比較開放的女性鄰居聊天,這一聊就聊出了為國為民的雄心壯志,拋下家庭跑去日本留學,回國之後參與革命事業。但很可惜地不幸事發失敗,被清廷處死。當年我去杭州西湖時,還特地去她的墓前憑弔一番,另外她出自紹興,之前去紹興的時候也有看到她的故居以及銅像。
離開前,看到工人在幫樹上油漆,本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要給樹塗上油漆,直到當兵之後我才知道,原來這是要防治白蟻。但就以個人當兵的白蟻公差經驗來說,這真的沒什麼用,沒多久又會長白蟻。
中山大學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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電話:020-84112828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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